（图 谢驭飞）

文/摇摇

保罗·柯艾略的牧羊少年在寻找宝藏的途中，在一个小城市中心广场的一条长凳上，品尝刚买来的新酿葡萄酒。那是一个大热天，葡萄酒使他的身体凉爽了些，他开始阅读那本换来的厚厚的书。这时，一位神秘的老人坐到他身旁跟他搭讪，但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在那商人的女儿面前剪羊毛，想象女孩对他的能干佩服得要命。几天后，他从城堡朝广场望去，一对年轻恋人坐在长凳上长时间拥吻着。那条长凳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一个节点。

天气好时，萨尔茨堡的女友安静流连在山坡上，那里有做工精良的木质长椅，坐在上面，“有一种温暖的、富有年代感的享受，可以触摸到岁月的体温和纹理”。常有吉卜赛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拉手风琴，有个蓄络腮胡子的熟男每天都在不停地拉《喀秋莎》。安静看到他脚边摆了一个杯子，就往里面扔硬币。有一天，他请安静介绍一个中国女人给他当对象。随后，安静以他为原型写了个短篇小说，主线是一个来自罗马尼亚的吉卜赛人，为了寻找他远走高飞的女朋友喀秋莎，流浪在一个又一个城市，风餐露宿，卖艺为生。就像毛姆所说的：“我喜欢短篇故事的形式。跟幻想的人物生活了两三个礼拜后，就跟他们告别，这是很让我觉得愉快的事。”后来，安静路过那些露天的空椅子，想起自己虚构的喀秋莎的恋人，想起他为爱流浪的途中留下的手风琴声，微笑浮上她的脸庞。

米拉贝尔花园的大树下也有很多长椅，安静有时会把随身带的藤编篮子往椅子上一搁，坐下来发一会儿呆，晒一会儿太阳。有时，孩子们一排排坐在一条别具一格的椅子上，那是大树的枝干长到地上。那些孩子们像小鸟一样缀满枝头，欢快的身影就成了五线谱上高高低低的音符，融汇在旁边莫扎特音乐学校里传来的琴声歌声之中。

夏天，安静去克罗地亚造访“世界上最火热的猎情人”住过的芭乐村，不无感慨：断墙残窗旧椅，随随便便就在小巷子里整出一个艺术之角。那里的房子很旧很沧桑，高高挂起的古旧的红椅子和绿椅子，是老墙最鲜亮的修饰品。村民们悠闲地坐在家门口的椅子上喝咖啡，散淡浪漫。路牌和店铺都有克罗地亚语和意大利语，有的地方还有德语，他们就在几种语言中切换。

寻找与停靠是人生之旅的写照。律师羊头最津津乐道的是双手形状的椅子，手指赫然就是靠背，坐上去有一种被捧在掌心的感觉。然而萨冈小说《一月后，一年后》里的单恋角色，连“手心有你”的感觉都是错位、沮丧的。他和她坐在协和广场面朝车流的椅子上，他单恋着她。“雨不停地下着，他们累极了。她对他说并不爱他，他回答说这没什么关系。”他们淋着雨，他吻了她。易七说：“假若广场、公园、路边没有椅子，就容不下浓情蜜意。椅子是情感晋阶的必备工具。”

易七推崇《复仇者联盟4》里的美国队长，他坐在湖边的椅子上眺望湖水，目光坚定而温柔。他对身旁的人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拯救世界的事就交给你们接力。我要回家了，那里有人等着我。”他把右手按在椅子上，做出了一生最重要的决定，回到心爱的妻子身边，和她共度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