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博茨瓦纳动物保护区内多头大象神秘死亡，“罪魁祸首”是蓝细菌。图为博茨瓦纳的大象尸体（摄于5月25日）

文/袁越

直到今天，仍然有很多人不理解气候变化为什么会对地球生态系统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他们从自己的生活经验出发，认为气温每天变动个十几度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明白为什么野生动物们那么怕热，气温升高一两度就要死要活的。

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对于大部分陆地动物来说，气温升高几度确实问题不大，它们自己是能忍受的。但高温会破坏它们的生存环境，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比如前段时间博茨瓦纳的动物保护区内有330头大象神秘死亡，引发了诸多猜测。9月21日，该国的国家公园管理局宣布找到了原因，罪魁祸首竟然是一种蓝细菌（Cyanobacteria）。

蓝细菌又名蓝藻，是一种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原核生物。地球上一半的氧气都是由蓝藻制造的，它们是动物的恩人。但是，有些蓝藻会在富含营养的高温水体中大量繁殖，并分泌神经毒素，大象就是被这种神经毒素毒死的。类似的事情此前在其他地方发生过，但在博茨瓦纳非常罕见。气候变化使得这一地区的气温大幅度升高，再加上越来越多的化肥污染了水源，导致保护区的水坑里发生了蓝藻大暴发。

换句话说，大象虽然能忍受一定程度的高温，但却无法适应高温带来的次生灾害，这才是陆地动物最大的隐患。

对于海洋动物来说，情况就有些不同了。因为水的热容量比空气大，所以水温的变化幅度要比气温小得多。作为地球上最大的水体，海洋的温度变化幅度又要比湖泊小一些，生活在海洋里的动物们就像生活在恒温室里一样，不需要进化出适应温度变化的能力。比如大部分珊瑚虫只能在26℃～28℃的温度下生长，差一点就会生病，导致珊瑚礁失去原有的绚丽色彩。白化的珊瑚礁起不到保护作用，所以生活在珊瑚礁中的鱼类就会跟着死亡。

2017年夏天，以色列的红海海域就发生过一次大规模鱼类死亡事件，40多种海洋鱼类莫名其妙地突然死亡。尸体解剖发现它们大都死于海豚链球菌（Streptococcus iniae）感染，但这种细菌是热带海域的常见菌种，大部分健康鱼类的免疫系统都能应付得了，为什么这一次突然就不行了呢？

有人曾经怀疑是气候变化导致的海水升温造成了这一结果，但观测数据显示那段时间的海水最高温度并没有超过前几年的平均值。以色列海法大学的科学家们另辟蹊径，研究了那片海域的升温速度，发现那年7月份时海水温度曾经在两天半的时间里猛增了2.4℃，创下了有记录以来的最高升速。8月份时海水温度再次在两天半的时间里升温3.4℃，同样是创纪录的速度。科学家们猜测，正是这不同寻常的升温速度导致了鱼群的大量死亡。

科学家们将研究结果写成论文，发表在2020年9月21日出版的《美国国家科学院院报》（PNAS）上。文章指出，海水温度的快速上升有可能促成了海豚链球菌的大量繁殖，或者鱼类免疫力的急剧下降，从而导致鱼群对这种病菌的抵抗力下降，造成感染。细菌感染反过来又可能导致鱼类对高温海水的耐受力降低，从而加速了鱼群的死亡。

这是科学家们第一次发现除了水温上升之外，海水的升温速度也可能对鱼类带来负面影响。这种情况只是全球气候变化的一个次要方面，但已足以说明海洋生态系统正面临着极大的压力，稍不小心就可能导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