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 远 别 对 生 活 冷 感 |

 

我老是在想，为什么国产荧幕的女主角没有让人为之疯狂的坏女人？何止想看女人乘风破浪，太想看坏姐姐兴风作浪了。市面上傻白甜早看厌了，伪大女主也看倦了，坏姐姐到底在哪？

 

连同为东亚的日本也有《黑色皮革手册》，中国坏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女主角啊？

 

 

 

所以刘敏涛火了。一身红裙站在台上，眼波流转全都是戏，唱歌也压不住外渗的表演欲。这姐姐哪是来唱歌啊，分明刚走完天桥风云，玉指掐着不是麦克风而是红酒杯，踩着高跟鞋，踏着碎步把全世界踩脚底下：再来让姐姐续10秒！

 

 

 

可在国产电视剧当坏女人，太难了。

 

首先是坏女人大都被扁平化了，被编剧写成绝世心机婊，毫无可爱之处，只是观众情绪的宣泄口。好不容易有个多面立体点的坏女人角色，女演员得先准备十个氧气罩，才有勇气面对严峻的网络道德审查。

 

前两年特别火的《我的前半生》，扮演第三者的“坏女人”吴越就是因为在剧演“白莲花”第三者，被看客围攻，迫不得已关了微博评论……

 

这些年的舆论风气真让人头大，连看个小说看个连续剧，都随时准备开骂“渣女”“渣男”。这标签一旦贴上，根本就没法谈人的复杂性了。到文艺作品里更夸张，连刷豆瓣书评都能看见有人给《月亮与六便士》打一星骂“渣男”.......

 

 

 

真没法谈了。按照这准则，贾宝玉不是渣男吗？文学史恐怕得被道德审查官删掉一大半。

 

宫斗戏女人黑化，还得画个烟熏妆，勾个细长的凤眼，把颧骨打亮，来宣告女主完成变装，给观众拉长心理准备期。要是连吴越都受不了的观众去看英剧《公关》《伦敦生活》，何止消化不良，恐怕要瞳孔地震。

 

可别人家说出来的台词，比“好女人”坦诚多了。

 

 

 

为什么要看坏男人坏女人？因为他们才有人性里的复杂，比起好男好女，“坏男人”“坏女人”总有更多欲望的分叉，更像现实里活生生的社会性动物。

 

《我的前半生》中途弃剧，可太记得“坏女人”凌玲。她不是脸谱化的恶女，甚至比起随便逆袭的玛丽苏女主，她的命运更值得玩味。

 

看着干练又精明，步步心机，实则也有这样那样的蠢，以为走到“好男人”身边便可无忧了，结果这“好男人”也有诸多毛病。温柔贤良得久了，受不了男人的臭毛病，自然露出点牙呲来。比女主的人设真实太多了。

 

 

 

电视剧里边的金童玉女，本身够美好了，他们根本不需要“被看见”，自带十万伏特光环，太耀眼了，一下就天雷勾地火，偏偏编剧要将剧情拉长到40集，吭哧吭哧加一堆误会、纠缠，然后和解，没什么意思。

 

普通人的爱，是一个被看见的过程。需要被注视，才能看见。特别是看起来有点“坏”的人。

 

 

国产电影倒是有好些坏女人，说到底电影是比较私人的。可电视剧还是太缺乏值得细品的坏女人了，观众还没能欣赏迷人的复杂性么？可坏女人其实不乏市场，像谭卓演的傲娇贵妃，不还是火了好一阵？

 

坏女人不能做主角，电视的道德就高尚了吗？我反而觉得对坏女人的扁平化描摹，着急对角色做道德审判，才是一种狭隘。坏女人可琢磨之处多得多了。你看英美哪个担大旗的老戏骨，不爱挑坏女人来演？

 

 

 

 

过去几十年荧幕制造了太多善良、软弱又无力的好女人，分明是性别构建的产物。

 

在职场里的女孩，还在用爱发电，哭哭啼啼，总等着男人带着七色彩云前来打救。坏男人当家的剧集，好女人无怨无悔地等着浪子回头，命运随着男人的意愿沉浮。不符合父权社会道德规范的女人呢？会变老、变丑，尖酸刻薄惹人厌。

 

艺术的历史也是相似的，中世纪到巴洛克时期，画家们画丑女人，画女人内在的恶会表现到容颜上，画诱惑总会被岁月戳破。老女人是肉体和道德衰微的象征，而漂亮少女则是对青春的赞美，是美和纯洁。都是对女人的偏见。

 

▲《虚荣》斯特罗齐

把女人画丑了、写老了，或许正是对失控的恐惧。一边被诱惑，又忌讳、恐惧女人抢去权力、资源、财富，才分解她，恨她，消灭她。老丑就是消灭她的方式之一。

 

这才是国产连续剧对女人最苛刻之处。而写这些情节的编剧，很多是女人。

 

 

▲乔尔乔内《妇人》，艺术经过了太久，才开始懂得画老妇人的美。

 

港真，“妇德”阻碍了国产女主进化。成年人有那么多泥潭要淌，哪可能片叶不沾身呢？真善美产业链上生产的女主，太套路太假了。人怎么都得有点缺点才算人。

 

最先摆脱妇德，“人格长大”的女主，得数港女，率先经济独立的她们在90年代就在职场剧上演“姿态要好看”，一身硬气。可白骨精又常常被写成禁欲系的大魔王，始终少了点七情六欲（当然要比弱女主好太多了我也爱）。

 

 

 

要是真要拍兴风作浪的姐姐，必须得写点有远见的坏女人。比如雪姨不再搞宅斗了，开始搞事业。中国版的公关比英剧差不了不止一点，就是太假了，假装做公关不需要心机和心计。

 

成人世界，没有绝对意义的好。

 

如果绝对意义上的好存在，那可能是无趣，是不敢袒露自我。国产女主，还是再坦诚一点，才会真正浮出历史的地表。女人的生活，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