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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脚,他的西服

作者:admin 2017-04-11 我要评论

1 我们搬到一个叫作沙士顿的小镇,那地方离康桥大学大概有六英里远。多亏狄更生,徐志摩就要在这所大学的王家学院当文科特别生了。 我们租了间有两个卧房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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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搬到一个叫作沙士顿的小镇,那地方离康桥大学大概有六英里远。多亏狄更生,徐志摩就要在这所大学的王家学院当文科特别生了。

我们租了间有两个卧房和一个客厅的小屋,从客厅的凸窗可以俯视一条都是灰沙的小路。我们住的那条街只有三栋房子,环绕在我们四周的是羊儿吃的青草地。屋子后面通向一座高起的阳台,再走远一点儿,有个旁边长满杂草和灌木的池塘,就和张家合院后头一样。

起初,我希望学点儿东西。徐志摩请了个女老师来家里教我英文。后来英文课半途而废,因为那个女老师埋怨她要走的路太远,当时我已经学完字母表,会讲“早安”和一点点会话。我事后才纳闷,为什么我没有坚持要她或是徐志摩让我继续上课。不过,那时候有太多事要忙了:买东买西,打扫内外,还有料理三餐。

我好像家乡的佣人一样,坐着公共汽车去市场,再拖着食物回家里。有几个星期,我们接到徐家寄来的包裹,里头装了些中国土产和烹饪配料,可是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靠自己张罗吃的。我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当时我什么事也不懂,又老是缺钱用,徐志摩给我的生活费几乎不够支付家用。市场离家很远,所以我大部分时候都仰仗一个把货车停在我们家门前,卖我新鲜食物的菜贩。我记得我们客厅的壁柜里有个奇怪的机器,我不晓得那是吸尘器,所以一直用扫把打扫。

在中国,夫妻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尤其是在公婆面前,以表示尊重。可是在西方,就我们两人一起,徐志摩和我本来可以为所欲为。不过,只有徐志摩做到了,他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虽然如此,他总是在家吃午饭和晚饭,也许是因为我们太穷了吧。如果饭菜好吃,他就一句话都不讲;要是饭菜不好,他也不发表意见。他的心思飞到别处去了,放在书本与文学、东西文化上面。

徐志摩根本不和我说话。我和我的兄弟可以无话不谈,他们也和徐志摩一样博学多闻,可是我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的时候,情况总是:“你懂什么?”“你能说什么?”

他骑着自行车往返于沙士顿火车站和康桥之间,有时候乘公共汽车去校园。就算不去康桥,他每天早上也会冲出去理发,我完全不能理解他这个习惯,觉得他大可以简简单单地在家修剪头发,把那笔钱省下来,因为我们好像老在等着老爷寄支票来。可是,徐志摩还是我行我素,做了好多我无法置喙的事情。

徐志摩的朋友郭君,名字叫郭虞裳,有一天出现在我们家,然后就搬进来和我们同住了。起先,我以为是徐志摩需要那笔房租。现在回想起来,又认为大概是郭君一直独居,而徐志摩告诉他,住在一间有人烧上海菜给他吃的房子,日子会好过得多;也可能是徐志摩不想和我大眼瞪小眼地独处。总之,郭君住进了另一间卧房。在这之前,徐志摩一直用那间房当书房。郭君不常去康桥,而是整天待在房里用功。所以,如果他要散步的话,有时候会和我一道去市场,或是到杂货铺帮我取些东西。我感谢有郭君为伴,至少他会和我聊聊。

我白天很少看到徐志摩,他总是在学校。不过,有一次他带我去康桥看竞舟,还有一次带我去看范伦铁诺的电影。我们必须得在白天去看电影,因为晚上没有大众交通工具可搭。我们本来打算去看一部卓别林的电影,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徐志摩的一个朋友,他说他觉得范伦铁诺的电影比较好看,徐志摩就说,哦,好吧。于是我们掉头往反方向走。徐志摩一向是这么快活又随和。他是个艺术家兼梦想家,而我却完全相反。我们本来要去看卓别林的电影,结果却去了别的地方,这让我不舒服。当范伦铁诺出现在银幕上的时候,徐志摩和他朋友都跟着观众一起鼓掌,而我只是把手搁在膝盖上,坐在漆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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