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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伯利亚的曙光在消散了”

作者:admin 2020-06-23 我要评论

1861年1月,穆拉维约夫离开伊尔库次克往圣彼得堡。这是他任职东西伯利亚的第15个年头,身份虽还是总督,心理上则一片灰暗,早有了深深的倦意和离去的决绝。对于...

1861年1月,穆拉维约夫离开伊尔库次克往圣彼得堡。这是他任职东西伯利亚的第15个年头,身份虽还是总督,心理上则一片灰暗,早有了深深的倦意和离去的决绝。对于中国人,老穆是沙俄侵入黑龙江地域的急先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算是总设计师,实可谓穷凶极恶;而在那时的俄国,他在被捧为英雄的同时也备受舆论抨击,不是反对其侵华行径,而是揭露其在强制移民中的恶政。在职的最后一年,老穆仍下令加速向侵占地区调兵和移民,却没有再亲临现场坐镇指挥,不是他不想,而是总觉得身体扛不住了,时时担心自己会挂了。

本专栏一路写来,因纪事所需,花了不少笔墨在这个令清方又恨又怕的穆酋身上,也要有个终结篇了。经过梳理,给他在任的最后一年,排了一个大致的时间表——

1860年1月13日,也是俄历的新年第一天,穆拉维约夫从布市(海兰泡)返回伊尔库次克。为避开特地准备的盛大欢迎仪式,一肚子邪火的他宁肯在贝加尔湖畔的码头待着,到夜幕降临后才悄然进入市区。从次日起,穆督先是与几位亲密助手如省长温策尔、参谋长库克里等密谈,会见总署会议成员,几日后才接见全体官员与商界代表。众人等在总督办公室外的接见大厅,“穆拉维约夫伯爵蓦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好像不是走出来,而是飞出来的。伯爵手持军刀,向大厅中央跨了几步,用手拄着军刀,向大家扫了一眼,目光不是愤怒的,而是威严的,然后开始讲话”,这是在场的一位穆粉记述的,属下敬之如神,亦畏之如虎,他也习惯了这种神一般的存在感。

短暂在伊市停留后,穆督乘车横越西伯利亚往圣彼得堡,于2月27日抵达,次日即受到亚历山大二世的接见。他向沙皇提出分治建议,即将东西伯利亚分切三块:

将黑龙江下游至海口、包括乌苏里江直到绥芬河的地域划分出去,成立单独的滨海边疆区,驻军司令应享有总督职权,兼任东洋各海港和舰队的总司令,统帅驻防陆军,并授予与日本交涉之权;

东西伯利亚总署仍管辖伊尔库次克省、外贝加尔省、阿穆尔省、雅库次克省和恰克图市,总督拥有处理俄中关系和边界之权;

将叶尼塞斯克省交给西西伯利亚总署管辖。

穆督郑重推荐了两个人选,都年富力强、在当地的重要岗位上任职多年:卡尔萨科夫,35岁,陆军少将,外贝加尔省省长,可接任东西伯利亚总督;卡扎凯维奇,40岁,海军少将,滨海省驻军司令,可全面负责正在扩展中的滨海大区事务。他还表示如果需要,自己“可以以陛下侍从将军的身份于今夏前往”,协调划分行政区域之事。遵照沙皇指示,穆督迅速写成一份条陈呈上,亚历山大二世批交西伯利亚委员会传阅,“并在朕亲临之下予以讨论”,足证其重视。之后,穆拉维约夫又拜见了皇太子、皇后和一些大臣,尤其是一直支持自己的康士坦丁亲王,多方游说,然后于3月31日出国疗养。他在国外与普提雅廷意外相逢,“从科夫诺到巴黎结伴而行,一路上相处得很好”,可也决不会说心里话——他知道,老普早就瞄上东西伯利亚总督的位子,背后还有很多朝中大员的力挺。

6周后,老穆回到圣彼得堡,参加了西伯利亚委员会的专门会议,沙皇果真亲自出席。但他的条陈被否决,多数委员认为不宜分割东西伯利亚,只可增加一个助理,年薪8000银卢布。老穆当即保举卡尔萨科夫为助理,又提议在高加索时的老同事斯杜科夫斯基接任外贝加尔省省长,获得认可。会议上的意见是,在中国问题没有解决之前,穆拉维约夫必须留在边疆,至于其他原因无人会当着他说出。老穆只好再次返回伊尔库次克,临行前写信给弟弟:“关于这次我到圣彼得堡的情况,我什么都不想告诉你,因为这次情况比上次更糟。”

离开圣彼得堡时,穆督的心情是阴郁的,抵达伊尔库次克似乎更糟。而像他这样一边申请退休,一边要安排自己看中的接班人,同时也冀求更体面的位置,在俄廷的许多大臣看来难以容忍。没有让普提雅廷接替他,已经是沙皇给足面子了。回到伊市后,驻军司令布谢送来一份没有署名的“告示”,说穆拉维约夫是鞑靼人的后裔,要将很多人移往鞑靼地方,其心可诛。老穆写道:“这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是啊,这的确也对,穆拉维约夫家族的祖先阿利亚波夫斯基公爵是鞑靼贵族的后裔……根据这份告示来看,连我的邻居都不相信我。”他让人与掌控舆论的第三厅沟通,孰知秘密警察的头子多尔哥鲁科夫“不仅容忍,而且还纵容”,老穆只得“尽最大的可能来忍耐”。

穆督牵挂着小伊在北京的谈判,并为此(也有一些别的事情)乘坐“穆拉维约夫-阿穆尔伯爵号”轮船前往恰克图,希望在哪里得到更多消息。他也渴望前往黑龙江,在一封信中写道:“我非常想最后再到阿穆尔去一趟,但至今未能如愿。我待在恰克图附近,不能离开,天天都在盼望北京和直隶湾的消息,我不能去阿穆尔的另一个原因,是我的健康每况愈下,我感到自己已经完全不适于长途旅行了,受不了跋涉之苦。”在另一封信里,他说:

根据阿穆尔和乌苏里方面的消息来看,当地居民很愿意相安无事,但布谢和卡扎凯维奇却都愿意开枪打满人。不用说,这是出于冲动,我要使他们冷静下来,这不仅是因为上级给了我指示,而且也因为我个人深信与其争斗不如苟和。更主要的是,开枪只会打死并不仇视我们的百姓,而满清官员却逃之夭夭,一无所失。话又说回来,我们也没有任何必要开枪打人,因为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愿意在哪里划界就在哪里划界,反正他们只是口头上以及在不高明的告示上吓唬我们而已。

读这段话的感受很复杂:不管怎样的不舒服,你得承认他说的并无夸张,俄国人在黑龙江的确是可以为所欲为;而老穆是一个扩张狂人,却非嗜血的恶魔,发布过多次战争叫嚣,也没有真正动手。丑化侵略者也是幼稚的,这才是一个更真实的穆拉维约夫,其可怕之处亦在于此。

伊格纳提耶夫在签订《中俄北京条约》后,经过伊尔库次克返回圣彼得堡,穆督亲自到渡口迎接,把小伊引到自己的官邸,并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他甚至产生过让伊格纳提耶夫接任总督的念头,又觉得其应有更好的位置,方才作罢。又过了一个月,穆拉维约夫永远离开了东西伯利亚,提前举行了一个又一个宴会,人们争相致辞,“有真诚的,也有虚伪的”。启程时广场上挤满送行的人,一些人跟着老穆的马车跑,米留亭写道:“东西伯利亚的曙光在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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