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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欣:从《竺可桢日记》少年到气象痴

作者:admin 2019-11-28 我要评论

交流有人际和人内两种,我倾向于自我交流。 信欣 信欣是北京人,用他的同事的话:能把一件正常的事干得特别不正常。他的主业是中国气象频道气象分析师,既要坐在...

“交流有人际和人内两种,我倾向于自我交流。”

信欣

信欣

信欣是北京人,用他的同事的话:“能把一件正常的事干得特别不正常。”他的主业是中国气象频道气象分析师,既要坐在镜头前面做直播分析,也要做业务管理。“不能事前诸葛亮,也不能事前猪一样。”是他的微博介绍。他全身心热爱着天气预报这件事本身。“天气预报充满了不可预计性,这很神奇,用哲学的观点,比如佛学里的诸法无常也可以解释,正因为它的不定,对应了数学上的非线性理论。”他的童年在北京三环路里一个研究所旁边的单元楼里度过。“我最喜欢下雨,那里有一个公交总站,车一大拐弯就能压起很大的水花。”从痴迷水花的儿童变成专业人员和痴迷者,“原始快乐总是很重要”。

听信欣说话绝没有犯困的可能,因为他每次说到重点词语都会用体育播报的口吻,加很多重音和语气词。“我特别喜欢在分析里打比方。比如足球,这次的云团形成了一次进攻,但不代表成功,现有的机会简直像40米开外的一脚远射。已经接连29天都是阴雨,明天放晴的概率等于中国男足打入世界杯。”他没事就开始琢磨天气和日常生活乃至一切历史、科学、宗教的联系。“我爱哲学,哲学这词本身的希腊语意思就是爱思考。”他和他的名字一样总是稳定而有说服力。下班时间还要见见从外地来的非专业气象迷。“他们现在有专门的论坛,软件很专业了,有一个小组甚至发展出地区的气象模型,和当地天气部门有一些合作。”信欣不仅仅把自己的事情当工作,这让他显得有别于一般技术派。

天气预报用信欣的话说:“事物不是直线推进的。”在半个世纪以前气象学大师洛伦兹建立的方程组里,九个联立方程有气压、风、温度等等参数构成,用超级计算机计算,每个参数小数点之后很多位以后的小误差,也能引起整个结果完全相反,而那些小误差又不可能避免。信欣之所以强调气象原理,是为了说明“哲学、科学对于自然界的变化有相似的解释和描述。而对于人,一个很偶然的小事件就能决定一生”。

父母都在研究所,父亲是在纪委工作,母亲编辑专业期刊。信欣小时候曾经被一度引导向医学靠拢,因为从小学习成绩就是班里前三名。他还有个哥哥,学了法律专业。与很多理想化的家庭一样,父母希望他学医。他毕业的中学当年可以保送他去北京大学医学院,但是信欣和另一个同样被保送的同学商量了5分钟,就决定放弃。他说:“我对于拿手术刀这件事本能还是有抗拒”,再加上自己完美主义的个性,“一旦把人没救过来,自己会在自责中痛苦万分”。父母的规划只是在大方向上营造了一个环境,而信欣自己却完全在父母设想之外发展着兴趣。

他小时候的爱好极其广泛。“我小时候喜欢看历史书,初中历史考试我都能考100分,只要是史实我都能答对,甚至能纠正考题里的错误。但是高中就不行了,高中历史开始走向判断,你要谈你的理解,谈的和标准答案不一样就不行。我就去和老师辩论,但是老师只是说考试你还得这么答,别的可以私底下想。而语文里文言文我特别喜欢,可是表达作者什么思想,我觉得不能回溯到那时去。我发现自己如果走文科,可能会一直很拧巴。”

“小时候你会种下很多种子,不知道哪一个会发芽。”他解释自己宽泛的兴趣。比如幼儿园的时候就总是穿着雨鞋踩水花。“我现在也很不理解,下雨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小时候看见路不平有个大坑,就盼着下雨去踩踩。”信欣对雨的感情又有伤感:“上幼儿园时一个夏天,我家一层楼后面院子出现了一只小刺猬,特别可爱,我就拿个小铲子给它铲了个窝,把它放在里面。我的洞挖得比较深,结果那天下大雨下得天都黑了,早上再起来小刺猬就淹死了,我特伤心。”

幸运的是,哪一个种子都没有被扼杀在萌芽状态。儿童期的孩子对任何事物都很好奇,他喜欢写哪个树开花了,青蛙叫了。“《十万个为什么》没事就喜欢翻,历史也爱。”上小学一年级时信欣听老师讲竺可桢日记,他记得“老师说大家也可以写自然日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就自己写了几年,到12岁才停止”。他每年拿到一本日历就开始预报天气。“自己在纸上写好晴、雨、多云,其实都是瞎猜,但是一次写好几个月的,然后每天就等着天气预报,对照我和人家预报的一样不一样,如果对上了就像中了彩票一样开心。”

父母对于信欣的管教其实不多。“有书看,有球踢,他们其实很难左右我的决定,我是只要下了决心就什么也拉不回来的那种人。”信欣的中小学生活都比较轻松,文理兼优,不用努力学习进行自我证明。在成绩说明一切的框架里,信欣从小就很独立。“大人和哥哥虽然也给我讲很多,但听不听还是在我。”他放弃保送也是在放弃之后才告诉父母,“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高中时炒股还挣了一点小钱,对于股票数据分析我特别感兴趣,你看多了就能看出规律来,我还记得自己买的第一只股票叫‘厦门国贸’,现在还有这个股。”父母从来没有干涉过他的这些兴趣,到现在依然如此。“在我家我一直有一个范围里的自由,只要不出格,父母是不管我做什么的,而且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交流有人际和人内两种吧,我倾向于自我交流。”

他的第一理想是金融。“我们考大学当然是考热门专业,气象这么冷的我只是觉得好玩就报了,没想到真去了。”他说很多东西都和提前的计划完全不同。“我并不因为学理科就不爱历史,相反,我觉得历史里最重要的是人性善恶,还有非偶然情况下的偶然因素。这些不确定性,无法知道的条件,比如没有孙中山也会有其他人来领导辛亥革命,但是和要下雨一样,有些地方条件好,有些地方被抑制住了,所以我们只看到孙中山。”这样的一贯思路当然不能得到高分。

信欣总觉得自己走上专业之路都是被偶然事件决定的。“高考时想考清华,结果那年北京的考生都去考清华了,北大录取的居然是分数刚上一本线的人。”他又想离开北京,几经意外转折进了南京大学气象学专业。“从原始爱好,变成一门专业却是另外一种经验。”第一学期的“江苏话微积分”就让他完全坠入云雾。南京大学以学风严谨著称,气象学所学的数学和物理难度仅次于数学系和物理系。“我一进学校发现自己是倒数第三名,别的同学从湖北、安徽、山东考来的都特别牛,加上南方冬天湿冷没有暖气,我那一年特别悲剧,就很想跳到金融专业去。”又是阴差阳错,这一年因为踢足球骨折,信欣只好窝在宿舍学习,居然成绩上升,并且对气象学有了真正的专业研究。

这样自我方向比较明确的人,也从小好强。“任何事只要做就要使100分的劲,如果只得了99分就要找原因。尽心尽力是为了心安理得,这一点中学的时候我就表现出来。到了大学我把南京大学的选修课修遍了,坐在前三排,奋笔疾书,然后不去参加考试,不要学分。男生们都要借女生的笔记,女生们都要借我的笔记。”信欣也需要用学习来自我证明。已经到了“大三”,“老师因为宿舍着火,不给我本来已经拿到的奖学金了,我觉得不服气,决定再好好学习一年,这样学着学着就真的把自己学明白了”。有些人永远在追求外部评价,而信欣却说:“我不会被外部评价影响。我只要我自己理解这个东西,例如天气,并且把这个东西说明白,就行了。其实说明白是一件挺有难度的事情,你必须特别自信、踏实,还得有利他的快乐感,不然人家都说你预报不准,你就不干了吗?”

“有理想就有现实,每个事情都有对立面,只要跳出当下,就会有很基础的判断,人生的方向就不会迷失。”信欣不仅开始大力钻研气象,也放松了心态。“父母没有强求我做什么事,我自己也不强求,我们一家人可以说都是理性的。我倒是没有受什么限制,所以对生活很热爱。”做出100分努力,也不再要求得到同样的效果。“前几天有人说北大是用利己主义教育学生,其实整个教育体系都是利己主义的,我们的人口、社会和几千年的科考制度,没有人教你利他。我和父母并没有讨论过这些话题,但是他们让我自由生长,到现在我哥哥还是会说我单纯幼稚。”信欣乐呵呵地说,“我觉得自己还挺幸福。”

“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下围棋,围棋里有薄与厚这个说法,有的地方欠一两手,下得薄了,以后迟早会出问题,甚至全盘崩溃,所以我们说,厚道。你开始在不起眼的地方铺陈得很厚实,以后可能会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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