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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人墓:通往殷墟的窗口

作者:admin 2019-11-10 我要评论

社科院考古所安阳考古站是全国各地考古系学生的实践基地,安阳师范学院考古系学生闫永强在其中测量修复好的陶器 摄影/蔡小川 贞人(A)与他的同僚 (注:A处为甲...

社科院考古所安阳考古站是全国各地考古系学生的实践基地,安阳师范学院考古系学生闫永强在其中测量修复好的陶器

 

摄影/蔡小川

贞人(A)与他的同僚

(注:A处为甲骨文,下文中用A代表此字)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安阳站的库房外码着成箱的人头骨,库房里各个时期看似千篇一律的陶器一排接一排。我被锁在柜子里的一件铜绿色的青铜球状器物所吸引,手掌大的器物,在一侧有一个圆球,上面饰有龙鳞纹。圆球插进铜管内,浑然铸为一体,铜管上也饰有云雷纹样。铜管下曾经插着木柲,里面至今仍有木头腐烂后残缺的痕迹。

“这是个权杖头,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辅助巫师通灵的工具。它曾拿在姓家族手中。”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安阳站副站长何毓灵告诉我,“A”也是甲骨卜辞中贞人的姓氏。作为中文系毕业的学生,上学时必得认些甲骨文,尤其那些象形文字,笔画一折一弯,与繁体字的关联便自动浮现;也知道这些古奥文字是做占卜之用,问占卜之事的为贞人。但在书本上画出的甲骨,乃至已经整理成从左至右的顺序、标点注明语句成文的卜辞中,贞人更像是小说里扮演特定功能的角色。唯有见到他们中的一员曾拿过的宝器,其担负的角色恍然有了人的气息。零散的卜骨上残存零碎的卜辞,成为线索,引我去探寻这位贞人A的工作。

他是商王武丁的臣子。据新中国成立后两次参与发掘最重要的甲骨坑的考古学家刘一曼统计,“A”字在已经发现的刻辞中出现过近20次。除了经管记录祭祀等记事刻辞的甲骨,目前看来,贞人A的主要工作是“例行公事”的一类占卜。商人用干支纪日,以十天为一旬,类似于如今的一周,一个月有三旬,像如今用科技手段预测未来数小时或一周的天气,商王朝的人通过占卜来预知未来的一切好坏。A做得最多的工作便是,在每旬最后一日卜问下一旬的凶吉。

最吸引后人注意的一次,是在商王武丁的晚年,公元前13世纪末某一年的十二月,A在癸酉日主持占卜,商王问道:“未来十天不会有灾祸吧?”商王似乎对只做一次占卜并不放心,A的卜问已是对此事的第三次占卜,被记录在1929年第三次发掘殷墟时,在小屯村北大连坑南段发现的“大龟四版”中的第四版上,刻在右下角的位置。A的命辞简单,卜甲未记录占卜的结果,考古学家和古文字学家目前也难以确认兆文的凶吉,但与A同时,还另有五位贞人使用过这块龟甲。

像“A”一样,这些贞人的名字随着家族的消亡,后世基本已无对应的汉字能在当代的出版物上表现,只能先用绘图工具照卜辞上的样子画下来,然后粘贴到文档里。他们被历史学家董作宾称为“贞人集团”,是的同僚。他们占卜的内容与A无异,在一年的时间里,一个月接着一个月,每到一旬的最后一日,不同的贞人便轮番把这块卜甲请出来,探问下一个旬日的凶吉,把龟甲的角落几乎填满。

A只在这块卜甲上出现了一次,令我好奇他的工作量有多大。这块卜甲几乎都是对一件事的第三次占卜,前两次占卜是否有卜辞存在于其他卜骨上,是否也由同一人占卜,目前不得而知。而在有A名字的其他卜辞上,显示他也只是占卜过一次某日晚上的凶吉。同一版的其他贞人却显得比他忙得多,很难说A的工作与这些人完全相同,但通过他们,我能够接近贞人群体主持占卜仪式的完整过程。

来自香港城市大学的历史系学生邱颖仪来到社科院考古所安阳考古站实习,修复陶器是她的工作,那是熟悉中国考古断代方法最直接的方式

 

古文字学家们发现,与A同时代为武丁服务的贞人至少有16名,他们泛泛地占卜凶吉,也反复卜问晴雨、田猎和征伐的结果,而以关于自然神祇与祖先祭祀的内容为最多。占卜在加工后的龟甲或牛肩胛骨上进行,卜时取来一批卜骨或卜甲,用线香一样的樵火灼烧卜骨背面数列小坑的底部,正面便相应出现裂痕,那便是卜兆。占卜之后,贞人将卜辞写在卜兆旁边。刘一曼告诉我,除了在“大龟四版”中,有的卜辞包含占卜日期和贞人名字的叙辞、贞人的命辞、表示占卜次数的兆序,最为完整的卜辞还有“因兆定凶吉”的占辞,概括卜兆凶吉的兆记,以及日后记录应验的验辞。而牛肩胛骨左上角会有整齐的直角切口,龟甲一侧也会有孔,用于占卜后归档。

比如在其中一块卜骨上,就完整记载了A的同僚

在癸巳日主持的一次占卜。他卜问“下一旬有没有灾祸”,商王武丁看到卜兆后,说“有祟,恐怕未来会有灾祸”。五天之后的丁酉日,占卜应验。西面果然有灾祸,方国沚的国君聝报告说:“土方攻打我东面的边界,毁坏了两座城邑;……方也侵略我西疆的田地。”

武丁亲自占卜并非个例,他既是君主,也是当时最权威的巫师,把持着卜兆的解释权。而贞人不过是他手下的占卜机构中的一员。现代人看到的卜辞背后,上面的每一步工序都有专人负责。的同僚们出现在几乎每一个环节,说明贞人可以一兼多职。唯独刻辞的刻手身份难以确认,古文字学家们发现,即使同一位贞人主持的占卜,字体风格有些却截然不同。比起时代更早的卜辞,“大龟四版”第四版上的字体就“字形比较大,笔锋尖锐,锋棱毕露,略显草率”。

我想象拿着权杖的贞人在殷墟的某个殿里来来回回,但透过卜辞里他们的工作,我看到的是他们所服务的商王,仍不见他们自身。若想认识一个将近3500年前的贞人,还需要我回到出土“权杖头”的那座墓里。

贞人墓中发现的铜质权杖头

 

巫卜家族

30多个世纪以前的事不会自动展现在眼前,将考古学家们的说法逆推,寻找卜辞与考古遗物的对应,是个曲折的推演过程,与其说是在寻找唯一的必然性,不如说是不断地否定各种可能性。

墓已回填,我在《发掘简报》里找到“权杖头”主人的信息。他仰身直肢,头在东脚向西,仅存头骨和部分颈椎。“权杖头”放在他身边。在他身体另一边,也有一件由带钻孔的榫和扁圆球组成的素面玉器,大小、形制与铜制的完全一样。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器物在棺板之上的二层台里,那里堆放着随葬品,其中的铜鼎和弓形器上刻有“A”的文字。

但时间对不上。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科学院考古所在上世纪50年代成立安阳考古站,殷墟考古进入专业化,考古学家们通过陶器的器型,把殷墟分为四期,其中在位半个多世纪的武丁时期属于殷墟的第一期和第二期前半段,这座墓却属于殷墟三期。而考古学家们研究殷墟发掘出的人骨后发现,那时男性的平均死亡年龄不到35岁。所以,墓主人存留下来的信息显示,他几乎不可能会为武丁主持占卜。

距离这座墓7米外的另一处殷墟二期的墓葬,把线索续了下来。那座墓的主人是一位30岁左右的男性,人骨保存也较差,右上肢、右腿骨已朽成粉状。时代变迁在墓里显露无疑,墓主人头朝南脚冲北。随葬品中的4件青铜器上,也发现刻有“A”。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的墓里发现一枚略呈方形、横截面为梯形的印章,印文为“A”字。考古学家们正是据此推断墓主人与卜辞中贞人A的关系,并认为这两座年代一早一晚的墓葬为贞人家族墓。

商代墓葬中的人形陶范

 

殷墟博物馆内拼接完整的龟甲,上面刻满甲骨文

 

它们是2009年3月至12月发掘王裕口村南地的商代遗址过程中,安阳考古队最大的收获。“殷墟自上世纪50年代恢复发掘后,大多时候是为了配合安阳当地的基本建设,那次也不例外。”安阳考古队队长何毓灵说,当年的发掘目的是村里要建一个商品住宅小区,要把地下的遗址先“抢救”出来。发掘地点就在如今的安钢大道北面,方圆近1万平方米。发掘时地里堆着垃圾,考古队挖开垃圾和耕土,穿过唐宋时期的土层,在地下2米左右的位置探及殷商文化层。

挖了两个月后,贞人墓被发现。其中的青铜权杖头此前人们从未见过。何毓灵告诉我,从整个商代历史来看,殷墟属于晚商,玉权杖头在早商时期的盘龙城遗址、中商时期的洹北商城,乃至殷墟其他墓葬里也发现过,但未见过青铜的。随葬品里有贞人的姓氏,最令考古队兴奋。刘一曼得知此地的发现后,梳理以往的发掘报告,从已经发掘的墓葬中,又通过铭文找到两座贞人墓。

考古发现能否把“大龟四版”第四版里的贞人A与墓主人直接对应起来?仍然是我的疑惑。不过这两座墓也足以令人对贞人产生更为丰富的想象。《发掘简报》中说,在殷墟二期的墓中,一个殉人的颈部有近百件像筷子一样的骨笄,呈扇面状,骨笄周边有极小的绿松石片。类似的遗物此前在商王的墓里也发现过,殉人头顶有一丛骨笄,约八九排,上张下敛,插成孔雀尾式,与后世婚嫁时新妇所戴的凤冠颇为相似。“考古学家石璋如称其为‘雀屏冠饰’,在殷墟并不流行。”何毓灵认为,因为巫师头戴高冠或尖角冠饰的习俗到两周时仍很盛行,虽然高冠发掘在殉人的颈部,但应是因为棺内难容此冠而放在殉人身上的,“高冠属于殉人也可能,毕竟巫师作法往往有助手,这座墓里有九人殉葬,可能是以墓主人为首的巫师团体”。

殷墟后冈遗址晚商贵族墓出土的铜觥盖

 

洹北商城宫殿复原模型

 

手举权杖、戴着高冠的巫师形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从出土的遗物看,他们的工作并不只是占龟那般简单。考古学家和古文字学家们发现,制作卜甲、卜骨称为“攻治”,需要锛、锯、刀、凿、钻五种工具,还需要磨石打磨。而在这两座墓葬里,出土了铜锛、铜凿、各式刻刀和磨石。何毓灵学习前辈,到菜市场买牛肩胛骨,模拟商人攻治卜骨的过程。先把新鲜的牛肩胛骨切薄,锯掉骨脊、臼角、一半骨臼、骨条和骨颈。加工后,剩余的骨颈与骨条已经平坦,但仍然较厚,不易烧裂,需要用铜锛、铜凿、铜刀掏挖成一个个方形的小坑,之后在里面再钻一个圆坑,最后便是用磨石把卜骨打磨平整。我在考古站库房里时,他把自己加工的骨头和殷墟的卜骨都拿来,向我展示锛、凿、刻过后,二者相同的痕迹。

贞人墓里出土的工具说明贞人家族也会制作卜骨,而殷墟三期的墓葬还出土了一把铜刻刀,形制与现代篆刻刀具相似,甚至有木柄以便抓握。考古学家们觉得,刻刀等工具出现在这里似乎暗示,以甲骨文卜辞中的字体来看身份独立的刻手,与贞人也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据此推断,贞人家族应是一个个负责占卜的家族,家族内部又有分工,“承包”占卜的方方面面。

贞人墓提供的暗示却远不止如此。我在《发掘简报》里发现,殷墟三期的贞人墓里,还有35颗石子被着意提及。它们下葬时被特意放在椁室盖板东端。考古队员依照颜色,把这些石子分为6颗白石、11颗紫褐石、5颗灰石,以及13颗青灰石四组。自新石器时代,石子就被用作占卜工具,与龟甲同出。“有16座已出土的殷墟墓葬中随葬有石子,除却没有记录石子颜色和被盗过的墓葬,10座墓里的石子都有四种颜色。”刘一曼认为这些有色石子是“占卦工具”,数量和颜色均有特殊含义,“殷人占卦时,需要数出每种颜色石子的数目,然后根据颜色与数目的状况来判断凶吉”。

结合贞人墓旁的6处祭祀坑,12个被砍头、断手、刖足的人牲,晚商巫术的整体图景呼之欲出。甲骨卜辞显示,商人信奉掌管天象的上帝和土地诸祇,也奉先王为天神,借由祭拜祖先,与上帝沟通。而考古学家发现不但祭祀需要人牲,修建宫殿地基、商王出行,乃至铸造青铜器都会杀人祭祀。甚至在王陵的祭祀坑里,出土的铜甗中装着蒸煮过的人头。商人用占卜、算卦探知天命,用舞乐和鲜血鼓动神灵,驱使神灵为自己服务。

贞人墓中与卜筮息息相关的彩色石子

 

“大邑商”

贞人群体自然居于殷商巫术世界的中心位置,但毕竟商王才是最大的巫师,贞人与商王的关系,乃至晚商社会何以能够支撑都城的巫术活动?我采访的视野不得不放大到整个殷墟——这座当时的“大邑商”。

从身份上看,刘一曼认为像其他贞人一样,姓是当时的中小贵族。考古学家把墓葬中的随葬品、墓室大小、有无墓道、殉人多寡,作为判断墓主人生前社会地位的标志。目前为止,安阳考古队已经发掘大大小小的墓葬2万余座。像地下金字塔的13座商王墓呈“亚”字形,有四条墓道,动辄数百平方米,殉葬近百人,有大鼎等众多陪葬品;商王的配偶或重臣的大贵族墓则呈“中”字形,比如1976年发掘的妇好墓,墓室20余平方米,殉有16人。相比它们,A姓家族在殷墟二期的墓有9名殉人,能表明地位的青铜礼器9件,其中包括2件罕见的觚、爵;殷墟三期的墓呈“甲”字形,东部有一条墓道,只殉葬了2人,有尊贵的铜礼器4件。尽管如此,这两座墓仍比占殷墟墓葬八成,只有棺椁、极少殉人、以陶器随葬的平民墓葬的规格高得多。

这两座贵族墓被另外39座小墓包围,墓主人埋葬方向一致,都属于姓家族,其中一些左右并列,规格、形制相似,下葬时间也相近,墓主人一男一女,在墓中的姿势一仰一俯,在殷墟被称为“对子墓”,是当时夫妻合葬的典型形式。这些墓葬组成一个小墓葬群,是王裕口村380余座墓葬中的三个小墓葬群之一。而放眼整个殷墟,这样的墓葬群不计其数。

A姓家族墓葬群与周围墓葬群的关系尚不清楚,这片区域在晚商也并非始终是墓地。现代考古学并不只会挖墓葬、找器物,他们同样关注遗存的空间分布和演变过程。考古队逐级挖掘文化土层,看到有武丁时期堆放生活垃圾的灰坑,说明那时这里便有人居住,但不知是何原因,房址不久被废弃,成为墓葬区。墓地也未持续太长时间,在以前的灰坑与墓葬之上,又夯筑了房基,把废弃的水井当作夏季储藏肉食的窖穴,又在周围掏挖水井。此地在商代持续了200余年,直到殷都变为废墟,此地也被完全废弃。

游客在观看妇好墓的墓葬复原模型

 

不过我奇怪的是,此处遗迹不论在哪个时期,既远离洹河北岸的王陵区,也不在洹河南岸的都邑核心范围内。

殷墟跨越洹河两岸,北面是王陵区和更早期的洹北商城,其核心区域在南岸,主要是小屯村东北发掘的宗庙宫殿区。它的北面和东面毗邻洹河,恰是在洹河向南的拐弯处,是洹河南岸地势最高的地方。周边至今没有发现城墙,但考古学家们在上世纪80年代确定了一条半环形的灰沟,环绕在宗庙、宫殿的西面和南面,与洹河组成一道殷都宫室的水上屏障。在方圆5万余平方米的范围内,除了王室的宗庙、宫殿,还有贵族的居住地、甲骨坑,以及零星的手工业作坊。

贞人A在世时,他家族的墓葬距离宫室的西南方2公里左右,他到宫殿区“上班”,却很可能不住在宫内,就住在家族墓地的附近。因为王裕口遗址的居址、墓葬、灰坑遗迹堆叠在一处,是商代社会“居葬合一”生活方式的体现。

但他“异地上班”的工作方式却不典型。贞人A活跃的殷墟文化二期,灰坑已经填埋,宗庙宫殿区与外界的范围变得模糊,而考古队在宫室之外没有发现农田,却发掘到大片手工作坊区和居住区。二者往往重合,与现在的工业园区类似。考古学家们发现,它们大体可以围绕宫殿区,分为中、西、南、东四个“工业园区”。中部是指宫殿区内的铸铜、制玉作坊;西部有铸铜、制骨作坊;南部有铸铜、制骨、制陶作坊;东部又有铸铜、制骨作坊。而像姓家族一样,众多家族墓葬群也出现在这些作坊遗存的所在地,其中随葬很多与作坊对应的生产工具。

于是殷墟的宫殿区周围,便形成了一大片各自独立的“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的家族单元。因在晚商时期,洹河南岸的地势北高南低,3500年前的文化地层越向南埋藏越深,如今南部建筑高楼,地基所探,又有星星点点的作坊遗迹出现。它们似乎像群星般铺展在洹河南岸,使没有城墙的殷墟面积不断拓展。

“商代有‘百工’之说,生活、埋葬在这里的都是一个个工匠家族。”何毓灵告诉我,即使在洹河南北现有的35万平方公里内,目前考古队也只发掘了不到5%,尚有大量工种的作坊遗迹和家族墓地未被挖出。而主持发掘妇好墓的郑振香曾向本刊介绍,从出土的随葬品来看,有来自新疆的玉料,来自南海和台湾海域的海贝和海螺。西北至昆仑山脉,东南到沿海,在中原的殷都与诸多方国和部族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这些四方汇聚的物料,经工匠家族之手,变为维系殷都运转的零件。

贞人也是其中的一个“工种”。在武丁之后,甲骨卜辞趋向程式化,墓葬里庄严、精美的青铜器被专门供奉逝者的简陋明器所替代。姓那时已不再事奉商王,家族墓的等级甚至低于同等的贵族,至商代灭亡之前,便已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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