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

背叛与渴望

作者:admin 2020-07-12 我要评论

如果我们想知道美好婚姻的秘诀,研究出轨,反而可能是最好的方法。 比利时婚姻咨询师埃斯特佩瑞尔 我的朋友A君有一个老公,两个情人。结婚的时候,也觉得找到了t...

如果我们想知道美好婚姻的秘诀,研究出轨,反而可能是最好的方法。

比利时婚姻咨询师埃斯特·佩瑞尔

 

我的朋友A君有一个老公,两个情人。结婚的时候,也觉得找到了the one,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她喜欢聪明的男生,但对方还需要在感情上憨厚淳朴,有什么好吃的会想着给你留着,有什么好玩的会想着给你看一眼,好像这都是世界上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心里温暖而踏实,心想这大概就是被爱的感觉。

但是,像所有出轨的故事一样,几年的婚姻生活下来,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曾经的爱情渐渐磨损,曾经的彼此欣赏变成了相互找茬,他嫌弃她的情绪化,她嫌弃他的不成熟,他想要贤妻良母,她有事业追求,她越来越感觉不到自己在他心中的独特性,越来越怀疑他对她的感情是人对冰箱的感情。“冰箱”的比喻是从日剧《昼颜》里来的,剧中那位婚外情不断的贵妇丽佳子告诉朋友,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冰箱,打开就有食物,生活少不了,但从来没有人想去保养维护。

有时候,她觉得,出轨是对于不完美人生的某种不完美妥协。与日常生活的责任相隔绝,婚外情的平行宇宙是理想化的。因为隔着距离,很多缺陷可以容忍,因为隐秘,所以期待。她知道自己所承担的风险,也愿意承担那份风险,所以彼此之间的那份爱也显得更纯粹,具有超越性。在这个脱轨的空间里,她得以重新想象自我。跟不同的情人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人。

深夜聊起这些,我对她说,你的出轨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存在主义式”出轨。

一个人为什么会出轨?

有人把“出轨”归罪到人的天性上。进化生物学支持这样的说法,比如进化人类学家海伦·费舍尔在《我们为什么结婚,又为什么出轨》一书中指出,人类出轨的天性很可能是在漫长的史前时期形成的。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出轨是一种能带来下一代基因多样性的适应性机制。

有人愿意把“出轨”归罪到一夫一妻制本身,它根本就是一个社会的阴谋,或者制度设计的缺陷,就像A君说的,如果一条铁轨能让100辆火车出轨,那么肯定是铁轨的问题,而不是火车的问题。

著名的比利时婚姻咨询师埃斯特·佩瑞尔说,当我们谈论出轨时,根本没有一个中立的词可以谈论这件事情。“渣男”“小三”“通奸”“不忠”“背叛”,你能想到的所有关于出轨的词都带着道德审判。而道德审判常常是简单化、两极化的,你要么是施害者,要么是受害者;你要么是渣男,要么是圣人;你不谴责,就是纵容;你试图理解,就是合理化。她认为,这种两极化的思维存在于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滋生的是狭隘、评判和歧视,而且对婚姻的任何一方都毫无帮助。

在佩瑞尔看来,在两极化、简单化的目光之下,出轨变成了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无非是性和谎言。根本没什么可谈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迷思,都是以看似无可动摇的真理的姿态存在的。她做了30年的婚姻咨询,对于这些迷思始终保持着天然的警惕。

比如,人们会说,爱与情欲是一回事,当你爱一个人,就必然对TA有欲望。如果夫妻之间性生活出了问题,就一定是夫妻感情出了问题,只要感情得到修复,性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但是,30年的婚姻咨询经验告诉她,很多夫妇尽管感情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就是改变不了卧室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她才写了第一本书《亲密陷阱:爱、欲望与平衡艺术》,目的就是阐述爱与情欲之间的复杂关系。

关于出轨的原因,也有一个简单的疾病模型——一个男人/女人出轨,要么她有问题,要么他有问题,或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总之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佩瑞尔30年的婚姻咨询里,遇到过无数的夫妻,明明很恩爱,却仍然会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出轨。他们后悔对伴侣造成的伤害,但对于出轨的经历本身,却并无悔意。为什么?

在《危险关系:爱、背叛与修复之路》一书中,她试图探究,如果拨开这些迷思,把“出轨”当成一个入口,一面棱镜,我们会看到什么呢?

至少,你会发现,出轨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一方面,是你对TA做了什么;另一方面,是你为自己做了什么。一方面,它是欺骗和背叛;但另一方面,它也是渴求和欲望,是一次飞蛾扑火的越界,与一个人磨损或遗失的自我有关系。

只有跳出对“出轨”简单化的道德审判,我们才能提出关于婚姻、关于关系,甚至关于人性更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忠诚这么重要,忠诚意味着什么?一个人有可能同时爱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吗?出轨之后,还有可能重建信任吗?我们如何平衡爱与欲望?激情有保质期吗?有没有可能,一个人有一些情感需求,是婚姻,哪怕最幸福的婚姻也无法提供的?如果是这样,那怎么办?

日剧《昼颜》剧照

 

浪漫消费主义

关于出轨制造的伤害,电影《真爱至上》里有非常动人的一幕。艾玛·汤普森饰演的凯伦回到自己的卧室,开始思考丈夫给她买的金项链不在她刚打开的圣诞包裹里。她的礼物是一张乔妮·米切尔的CD。

当CD中的音乐响起时,镜头切换到年轻的女秘书穿着性感内衣,戴着那条项链。然后镜头再回到凯伦泪流满面地盯着梳妆台上的家庭照片,回忆她的生活。乔妮唱道:“我记得的是爱的幻觉/我真的一点都不懂爱。”

人们经常会问,为什么出轨在今天备受关注?为什么它带来的伤害这么严重?

佩瑞尔认为,要理解出轨,就得理解现代婚姻。出轨是一种古老的行为,它与婚姻相伴而生,随着婚姻模型的变化,出轨也在变化。而且,无论婚姻如何与时俱进,出轨不仅不落败,而且似乎总是更胜一筹。

美国心理学家伊莱·芬克尔曾经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原则,将美国人的婚姻分为三种模型:经济模型、亲密关系模型和个人实现模型。

根据马斯洛理论,人的需求由低到高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和归属感、尊重和自我实现。1800年之前,婚姻是一个经济结构,满足的是温饱和安全的需求,没有人会为了爱情而结婚。至少爱情绝对不是重点。从19世纪中期开始,随着浪漫主义思潮的兴起和城市化的进展,婚姻的主要功能逐渐开始向爱与陪伴靠拢。到20世纪60年代反主流文化运动之后,第三种婚姻模式出现了——仍然寻求爱与陪伴,但更强调自我发现和个人成长。在现代婚姻中,美国人希望通过婚姻找到自我、追求事业、发掘核心自我。

按照芬克尔的诊断,现代婚姻的问题就在于供求不平衡。现代人对于婚姻的期待值前所未有地提高了,却并没有做相应的投入。在美国,大多数夫妇都不会投入时间精力去考虑婚姻中爱与自我表达的事——有孩子的夫妇会花时间考虑养育儿女的问题,没孩子的则会花更多时间工作。他将这种情况比喻成“在氧气不足的情况下攀登马斯洛需求之山”。

佩瑞尔也认为,现代婚姻的问题,在于它承载了太高的理想。在现代婚姻里,我们对“另一半”的期待几乎是宗教式的,是唯一,是弥赛亚,是救世主。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这个个人主义社会里,一个人的自我必须独自承担重负,在找到另一半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同行者,你希望TA能确证你过去所有的选择,寄托你所有的归属感、身份感、价值感,你期待这是一场“真爱”的修成正果,是孤独的终结,是无条件的接纳,是最高层面的精神满足,是人生的意义之所在。

但佩瑞尔认为,更重要的问题在于,现代人对于婚姻的理想本身是自相矛盾的。一方面,我们希望我们选择的人能提供稳定性、安全性、可预测性和可依靠性——所有的锚定体验;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希望同一个人能带来惊奇、神秘和冒险。给我安慰,也给我刺激;给我熟悉感,也给我新奇感;给我持续的关爱,也给我意外的惊喜。“今天的恋人们试图把永远对立的欲望带到婚姻的同一个屋檐下。”

从这个角度来说,出轨的伤害不仅在于个体,不仅是对信任的冒犯,也是对爱情乌托邦理想的粉碎。

反讽的是,在我们这个时代,一方面,浪漫主义蛊惑我们对婚姻寄予宗教式的期待,但另一方面,一旦婚姻出了问题,我们应对问题的方式又常常是消费主义式的。

佩瑞尔说,她在咨询室里经常会遇到现代婚姻观念的消费者。他们购买了婚姻这个产品,把它带回家,发现里面少了几个部件。于是,他们来到修理店修理它,好让它看起来更像包装上的东西。

“我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

“这段婚姻不再适合我了。”

“这不是我签的那份协议。”

美国心理学家威廉·多尔蒂认为,这是消费主义的价值观——“个人利益、低成本、权利和避险”——渗透到浪漫关系中的后果。

消费文化不断用更好、更年轻、更活泼的东西来吸引我们,而我们则把即时满足和不断变化当成一种权利,不会再为另一个人、为一段婚姻忍气吞声。由此,婚姻变成了一种体验经济,其价值和寿命都取决于能否满足我们对于体验的渴望。如果我们感到无聊,稳定的家庭、丰厚的收入和乖巧的孩子又有什么用处?

但是,对于佩瑞尔而言,最令她困惑的是,即使幸福的婚姻,也不能对出轨这件事情免疫。她的咨询生涯中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案例,一些成年男女,都是心态平衡、人格成熟、充满爱心的人,多年保持着对婚姻的忠诚,然而有一天,他们越过了他们从未想要越过的界线,冒着破坏他们辛辛苦苦建造的一切的风险,他们说,我深爱我的妻子/丈夫,但我出轨了。为什么?

电影《真爱至上》剧照

 

存在主义式婚姻

佩瑞尔说,当出轨与夫妻感情无关时,你就得考虑“越界”的问题。他们到底要逃离什么,他们渴求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为自己的出轨深感痛苦内疚,却并不后悔出轨这件事情本身?

她说,出轨的本质是越界,是打破规则,包括自己辛辛苦苦设定的规则,无论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但正是这种孤注一掷的感觉,让他们感觉到自由,感觉到活着。

在她的第一本书《亲密陷阱:爱、欲望与平衡艺术》中,她提到她的父母都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幸存者,而且是他们各自家族中唯一的幸存者。在集中营的数年里,他们每一天都与死神面对面。所以,当他们终于离开人间地狱之后,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复仇”。

怎么“复仇”?

他们复仇的方式,就是真正地“重生”。

她说,一个人没死是一回事,活着则是另外一回事。很多经历了大屠杀的人,只是还幸存下来没有死,但她的父母不仅幸存了下来,而且好好地活着,活得光彩照人。

这让她想到那些来到她的咨询室的人,他们坐在那里抱怨他们的性生活,你也许会觉得,跟生死比起来,这些抱怨难道不是太琐碎、太无聊了吗?但他们要的不是性。他们想要的是感觉到活着,生机勃勃地活着,有亲密的连接,有希望,对于自身有好奇,相信人生的可能性。

她认为,性,就是这种活力的重要源头之一。性不只是一种行为,而是一种语言,她感兴趣的是这种语言诗意的那一部分,也就是“情欲”。

在那本书中,她提出一个很有趣的概念叫“情欲商”(Erotic Intelligence),指的是一种在情侣之间制造距离、空间、未知,并将其中危险、神秘、陌生的感觉注入日常生活的能力。

她认为,情欲是一种超越性的体验,因为它是一种想象。普鲁斯特曾说过,爱情存在于想象之中,而不在对方身上。即便只是想象出来的亲吻,也和数小时真正的翻云覆雨拥有同样的魔力。

婚外情有时涉及性,有时并不涉及,但都跟情欲有关。它是一种被看到、被注视、被触摸、被渴望的渴望。佩瑞尔的很多来访者都向她谈到出轨给予他们的一种“被唤醒”的感觉。

什么叫“被唤醒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缚多年的生活突然被打开的感觉——生活已经被缩小到一条可预测的轨道上,所有事物都似乎平淡无奇,你可以一眼看到自己生命的终点。直到此刻,所有的身份标签跌落,你不再是一个妻子/丈夫,母亲/父亲,或者好员工、好市民,你只为自己活着。

佩瑞尔说,当你选择了一个伴侣,就是选择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变成了你的生活,然后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为了适应那个故事,有一部分的你磨损了,或者干脆消失了。母亲后面的那个女人消失了,父亲后面的那个男人消失了,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背后的那个孩子消失了。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活着”?因为那是曾经失去的自我的召唤。

她把这样的婚外情称为存在主义式的出轨,因为它们深深地嵌入了生命的本质。在这种境况里,出轨不是症状,也不是病态,而是一场身份认同的危机,是人格的内部重组。他们在这场婚外情中发现的最令人陶醉的“他者”,不是新伴侣,而是新的自我。“有时候,当我们寻求他人的目光时,我们背离的不是伴侣,而是我们已经成为的那个人。我们并不是在寻找另一个爱人,而是在寻找另一个版本的自己。”

半个多世纪前,弗洛姆就说过,爱不是一种感觉,而是一种能力。爱是一个动词,它不是一种永恒的激情状态,而是需要不断重复训练的日常实践。他还说,爱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恰恰相反,爱需要纪律、集中、耐心、信仰,并克服自己的自恋。这里暗含了出轨能够给予婚姻最重要的启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条件的爱情,你视之为理所当然的伴侣随时可能离开,而你最好版本的自己,真的在婚姻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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