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越

新冠疫情期间广泛实施的社交距离政策大大减少了朋友们见面聊天的机会，这让不少人感到了孤独，尤其是那些住在公寓楼里的独居者，情况就更加严重了。2018年进行的一项针对普通美国人的问卷调查显示，有46%的受访者经常感到孤独。2020年重复了上述调查，这个比例增加到了61%，如此大幅度的增长显然和疫情有很大关系。

孤独感不仅会影响一个人的心理健康，还会波及到身体健康。2015年发表在《心理科学展望》（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杂志上的一篇论文认为，孤独感对身体健康的伤害程度甚至超过了肥胖症，难怪美国前公共卫生总署署长（US Surgeon General）维维克·莫西（Vivek Murthy）把孤独感形容为一种流行病。一些发达国家已经把相关的心理治疗纳入了本国的健康保健计划，帮助那些孤独的人尽快摆脱困境。

那么，究竟应该如何定义这种孤独感呢？长期专注于研究孤独感的芝加哥大学心理学家约翰·卡西奥坡（John Cacioppo）认为，孤独感和独处并不完全一样，它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心理状态，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虽然经常呼朋唤友，但仍然会感到孤独，而有的人虽然每天独坐陋室，但却活得津津有味。因此，治疗孤独感并不一定非得组织各种街道联欢会，因为和陌生人的交流并不一定能缓解这种孤独感，有时甚至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卡西奥坡在2008年时出版过一本关于孤独感的书，书里他虽然拒绝将孤独感定义为一种病，也不相信光凭一片药就能治好孤独感，但他坚信心理治疗师可以借助某种药物来加快治疗的进程，因为孤独的人很容易陷入一种“因为感觉孤独而不想和别人交流，然后又因此而更加孤独”的恶性循环之中，很可能需要借助药物的力量来帮助心理治疗师打破这个怪圈。

2017年，卡西奥坡开始了一项对照实验，看看孕烯醇酮（Pregnenolone）是否会对心理治疗师有帮助。本来今年就能出结果，但因为疫情原因延期了。

与此同时，来自德国奥登堡大学（University of Oldenburg）和以色列海法大学（Haifa University）的科学家正在尝试用催产素（Oxytocin）来治疗孤独感。催产素又名“爱激素”，它会让人产生一种亲密的感觉，可以帮助产妇更好地照顾新生儿。研究人员曾经做过一个实验，让一群志愿者回忆人生中那些美好的经历，同时测量他们血液中的催产素含量，发现它不但会升高，而且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说明这种激素确实和美好的心理感觉有联系。

为了证明催产素对治疗孤独感的作用，研究人员招募了一群孤独者，将其分成两组，一组吃催产素，一组吃安慰剂，然后两组同时接受心理治疗，看看是否会有所不同。可惜该项研究同样因为新冠疫情而延期了，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不过，一些心理学家不认为吃药会管用，还是更加相信心理治疗的作用。来自美国西雅图的心理治疗师卡里布·道森（Caleb Dodson）开发了一种“存在主义分析治疗法”（Existential Analysis），试图帮助孤独者学会理解他人的心理动机，从而更好地处理和陌生人的关系，克服社交恐惧症。但是，这种心理治疗有时需要持续好几年才能见效，实在是太慢了，所以道森也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想要开发一种药片，帮助心理治疗师加快治疗速度。

假如将来有一天，市场上真的出现了一种能够治疗孤独感的药片，大家千万不要大惊小怪。孤独感是一种现代病，也许正需要一种现代的手段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