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谢驭飞）

文/欧阳宇诺

菲和她的男朋友似乎从来未曾并肩而行过。他总是前方的领跑者，而菲一直充当着惊慌失措、缺乏自信的追逐者。有时她离他很近，即将抓住他的衣角；而转瞬之间，他又将距离拉开。她的视野中全是他的背影，而他的视野中是蓝蓝的天空和路边的鲜花。

逐爱的人筋疲力尽，被爱的人有恃无恐。曾有一位歌星送他所爱之人一辆名贵跑车，有记者追问接受礼物之人是否回赠，对方笑盈盈回答：“我有回赠他一只气球。”有一天，菲在资料室看见多年前的这则新闻，终于感觉疲累。菲在爱情中始终扮演不停付出的卑微角色，却连一只气球都未曾收过。

翻译家朱生豪曾经说过，凡追求，第一要知己知彼，忖量有没有把握；第二要认清对方的弱点再“进攻”；第三要轻描淡写，不露痕迹；第四须有政治家风度，可进则进，不可进则须看风收帆，另寻出路，不给被追求者以惹厌的印象。

菲全盘思量着“把握”“进攻”“不露痕迹”及“另寻出路”，终于意识到，经过为期两年充满波折感及受伤感的爱情长跑，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只剩“另寻出路”这一条，她决定转身。

菲删除了他们的对话记录及他的通信方式，选择静悄悄地退场。她体会到了同伦纳德·伍尔夫一样的因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弗吉尼亚·伍尔夫死后，她的丈夫伦纳德度过了撕心裂肺的阴郁日子，他知道弗吉尼亚不会穿过花园走来，可是却忍不住搜索她的身影。他知道她已经溺水而亡，但仍忍不住倾听她进屋的声音。他说：“我知道这是最后一页了，可是我却将它翻了过来，一个人的愚蠢和自私真是没有尽头。”菲想象着她的男朋友已经离开了这个地球，可是仍然期盼有一天他会主动打来电话，就像她以前做过的那样。炼狱般的煎熬过后，伦纳德爱上了艺术家翠吉·帕森斯，她也回报他以强烈的爱。转身后的伦纳德确实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救赎和康复。

煎熬过后，菲选择了和伦纳德不同的康复方式，这次，给她以激励的是“山羊皮”乐队主唱布雷特·安德森。安德森上大学时，被黑色长发、齐刘海、聪明谦逊、知性率直的贾丝廷·弗里施曼吸引了目光。安德森与她一起抽烟、聊天、吃坚果，听着窗外的雨声入眠。4年后，贾丝廷移情别恋，安德森试图将这段初恋紧握不放，焦虑的电话，以泪洗面的长夜。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再也无法忍受，离开了贾丝廷的公寓。在爱情中转身的安德森成了不眠不休的马达，用写歌来弥补生活中缺失的完美，使乐队初尝成功的滋味。

同安德森一样全情投身于工作的菲完成了人生的重构，在她几乎已经忘记了他时，一条信息出现：“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菲笑着删除了信息。对于“爱情”这件小事，“云淡风轻”总比“精疲力竭”，更具备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