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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葬礼

作者:admin 2020-07-04 我要评论

文/迷津欲渡 获悉外公去世的消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晴天霹雳。也许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数月缠绵病榻了。在家乡,家里的老人过世了,常常会说老了人,丧事也常常会...

文/迷津欲渡

获悉外公去世的消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晴天霹雳。也许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数月缠绵病榻了。在家乡,家里的老人过世了,常常会说老了人,丧事也常常会称为喜丧。而这,是不是说,死亡本身也本非如此悲凄?

送葬的那天,我们从外公家出发,随着抬灵柩的队伍绕着小镇的街道走一圈,遇到摆路祭的人家点燃炮竹,舅舅就抱着外公的遗像向那人还礼,布礼的人递上毛巾裹起东西以示感谢,随后队伍继续前行。外公的老家在江对岸,祖坟亦是如此,包船的事宜提前就预订好了。

乘船过江,江风刺骨,那时候,我穿着一双不合脚的薄皮鞋,走过泥泞曲折的路,腿早已冻疼得没有知觉了,后来母亲体贴,同我换了鞋,可刺骨的疼痛并没有得到缓解。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自外公去世以后,她一直很伤心,即便如此,她也不甚表露,仿佛忙碌地操持各项事务就能让她片刻忘记失去父亲的痛苦。换上我的鞋之后,她又不知跑到哪里去处理事情了,好在还有父亲从旁周全着。

下船后,又是一段长长的泥泞路。葬礼的仪式要求半路上我们也要跪在灵前哭丧,但在这样老旧的路面上,几乎找不到合适跪拜的地方,大家一路还要负重前行,所以能免的就免了。到祖坟山的时候,地上、树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我们撑着伞站在这荒无人烟的天地间,积雪没多久便把重量倾覆在伞上,大家不得不收起伞,抖落积雪,再撑开。我撑伞的手在寒风中冻得通红,身体也禁不住瑟瑟发抖。几位称之为“八仙”的抬灵者,提着锃亮的铁锹,开挖墓地。我们站在风雪中等待着,有时候冻得实在不行了,蹲下身子,几个人撑着伞围缩在一起。偶尔说话的时候,空气中呵着白气,一股冷流立即顺着张开的嘴巴没入到胸口,撕裂般地疼痛。

那些壮实的汉子,身上的绒衣差不多都解了,只留下一件单衣,仍是汗流浃背,不时地用已经半脏的毛巾揩着汗,吐几口唾沫后,一起加紧使力。在他们的帮助下,一个漫过人高的深坑很快就挖好了。新挖的墓坑很湿润,里面铺了些干草。由于下雪的原因,带过来的干草也都有些潮湿了,焚烧的时候白色的浓烟直冒,待干草烧尽相对干燥时,再在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石灰。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雪似乎越下越大了,等候的人实在吃不消,所以开坑完毕后,仪式加紧开始了,挂名的道士口里带着特有的腔调吟唱着似往生咒之类的道语。即使是本地方言,大家也着实听不懂。“八仙”合力将棺木抬进墓中,随后,开始向跪着的披着麻巾的人群扔土,听母亲说这寓意着“财”,多少要接点。由于天气的原因,泥土变得又湿又硬,他们稍稍用些力气,打在人身上就特别疼,舅舅提前同他们打了招呼,不必太过于拘泥,心意到了即可。

接了土之后,大家需从棺上走过,撒下泥土。人走在打湿的棺木上易滑倒,顾虑到这个问题,母亲让大家直接将泥土撒在了坑里。锣鼓声响起,开始合坟,道士念了几段后,土堆也跟着高高隆起了。一场熊熊火,燃尽那些仙鹤、房子、冥镪……火光映红了脸,烟气随着风雪升至天空。

送葬完毕,坐船归来后,已经是中午了。大家都到约定的地方开席。待到宴席结束的时候,阿姨让我们提前回去的孩子给外婆带饭,我才恍然她原来不在这里。我到舅舅家,眼中看到的是一个饥寒交迫的老人,看着让人心疼。此时的菜已经微凉了,她缓慢地挪动身子,打开煤气灶,抄起锅铲把菜饭热一热,然后,一个人坐在餐桌上默默地吃。这是我看见过的最孤独的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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