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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茵陈

作者:admin 2020-06-05 我要评论

文/王炜 没有哪一个春节像今年一样过得沉闷压抑,人人心上都压着一块石头,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躲避瘟疫。 母亲这个时候说要去田里挖茵陈,遭到了全家反对。虽然...

文/王炜

没有哪一个春节像今年一样过得沉闷压抑,人人心上都压着一块石头,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躲避瘟疫。

母亲这个时候说要去田里挖茵陈,遭到了全家反对。虽然家乡还没听说有人得了“新冠”,通往田野的路也没有封,但大家都觉得还是少出门为好。母亲执意要去,拗不过只能叮嘱老人家带好口罩。我知道母亲挖茵陈的原因,姨夫病了,据说茵陈对这种病有作用。

茵陈刚长出来时满是白色绒毛,家乡人叫它白蒿。我曾经也喝过茵陈汤,那还是在读小学期间,家乡暴发了黄疸肝炎,为了预防,学校要求我们自己上山去挖茵陈交到学校里,由老校工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每天熬一锅茵陈汤,上下午分给学生们喝。

姨夫和父亲年轻时是好朋友,姨夫是干庄稼活的好手,经过几十年努力,硬是靠双手将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儿孙绕膝,其乐融融,很是令人羡慕。可就在年前姨夫被查出胆管肿瘤,更糟糕的是医生判定姨夫的时日不多了,这对一个家庭来说真是晴天霹雳,原本爱说爱笑的姨妈沉默了许多。

姨妈压抑久了就会来我家和我妈说说话,哭一场,可对癌症谁都无能为力,母亲也只能说一些宽心的话。后来母亲不知从哪里听说茵陈对姨夫的病有疗效,便在腊月里挖了一些给姨妈送去,后来又听说正月的茵陈效果好,母亲才不顾我们的反对,在封村的情况下执意要去挖茵陈。

科学证实茵陈是治疗肝病比较重要的一味中药,但是能不能治疗姨夫的胆管肿瘤我不知道,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吃过早饭出去的母亲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回来。竹篮里半篮子是茵陈,还有一小部分荠菜,荠菜是挖给她孙女吃的。母亲将篮子里的茵陈倒在走廊上,一棵一棵小心仔细地择着,我和女儿也帮助母亲择茵陈。

母亲说起姨夫的一些事:有一年麦收时姨夫连续三天三夜没睡觉,小麦脱完粒,姨夫在堆麦草垛时站在上面睡着了,一头栽下来,好在下面都是麦秸,并无大碍。说着说着听不到母亲的声音,扭头一看母亲竟然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把茵陈。

看得出母亲很疲惫,毕竟70岁的人了,比姨夫还大好几岁呢,只是我们都不觉得母亲老了,依然以为她还是那个风风火火任劳任怨的“铁耙齿”(村里人送给母亲的外号,能干的意思)。现在突然明白母亲老了,是因为忙碌一日三餐疲惫了,她不说我们也没发现,觉得很惭愧。母亲手里的茵陈一直攥着,像攥着一个宝贝,一棵仙草。

小时候家里贴过一张画,名字叫做盗仙草,画的是白娘子盗取灵芝救许仙的故事。画中白娘子右手持宝剑,左手高举一棵灵芝站在云雾之上,衣袂飘飘,她一定是着急所以才腾云驾雾走得那么快。母亲何尝不是,她心疼她的妹妹和妹夫,家庭里不管少了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不完整的,都是让人心酸的。

母亲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和三个弟弟。早年,我最小的姨妈因为癌症去世,母亲难过了很久,母亲说小姨的孩子还小,怕没有母亲学坏了,从那以后母亲便经常烙点煎饼,磨点面粉送给小姨夫,东西虽不值钱,但母亲跟孩子说妈没了还有姨妈,一样疼他们。小姨家的孩子还比较争气,读书考学成家立业,个个过得风生水起,提起这些母亲总会感叹,孩子是真争气,就是你小姨命短,看不到这一切。

母亲这个年纪早已看淡了生死,只是她觉得无疾而终才是最体面的告别。她不想让姨夫在恐惧与绝望中离去,也不希望我已经95岁高龄的外祖母因此而寝食难安。她挖的茵陈或许不能延长姨夫的寿命,但一定能给姨夫带去希望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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