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谢驭飞)

冠状病毒四处蔓延，封城令出台了，人们除非从事的是极为必要的工作，否则不必上学上班。小小的牛津市中心一向日日夜夜车水马龙，早上8点就有老头老太旅行团跟着以折叠伞为旗号的导游在街头驻足，夜晚市中心街头处处可见酒吧里刚流淌出来的喧哗欢笑的年轻男女。一夜之间，人们全都消失了，把空间让给蓬勃怒放的春天，只有出售必需品的店还开着。哪些算是必需品？据新闻报道，在美国，枪支弹药都算必需品，所以某些地方的枪店还营业。牛津虽然被称为有文化的城市，但文化明显不算必需品（真的需要的话，也很容易通过电脑或手机获得）。实体书店其实是家长们带孩子年轻人做功课老年人发着呆回顾生命的地方，这些如今全都在家自行解决。相反，出售真正食物和日用品的地方——也就是超市和杂货店，它们是城市的毛细血管，吞吐着人们每天不能忽视不能耽搁的需求。

最不能忽视不能耽搁的需求，当然是吃；要填饱肚子，重要性排在首位的是碳水化合物主食。抢购潮刚开始的时候，保质期长的袋装面包自不必说，土豆都完全没有了。炸土豆、烤土豆、土豆泥、土豆饼等等都是英国人的主食。小小圆圆的新土豆鹅黄娇嫩，值得被珍重对待；大个儿的灰扑扑的土豆烤熟以后中间切一刀，夹上奶酪条、烤豆子，也是一顿饭。抢购风来时它们被统统一扫而空，希望买到土豆的人能好好对待它们，把它们贮存在清凉不见光的地方，土豆就会安然沉睡，不发芽不变绿，很好地保持粉糯可口的淀粉质。

对于我来说，大米才是头等重要。葡萄牙同事每天上下班会路过本城的中国店，告诉我中国店门上贴了一张手写的纸，他一个字也不认识，不知道中国店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不是还开门。我叹口气说你就不能拍张照片？于是我下班以后亲自去探，发现门上写的是“每人限购两包米”。也就是说，大米是亚洲客户囤积的首要物资。后来我去韩国店，发现他们所有的5公斤以上包装的大米，无论韩国米、中国米、泰国米、美国种植的日本米，甚至最为昂贵的日本米，都卖光了。没米的恐慌甚至比没面包的恐慌还要强烈，因为你知道没有面包会引起公众的恐慌，没有大米却不会有那么多人在乎，爱吃土豆的人只会认为大米是亚洲人的怪癖。

发现家里的米箱半空时，我戴起口罩来到空荡荡的市中心，踏上寻找大米的征程。这趟充满勇气和决心的旅程出人意料地没费力，因为走到中国店门口发现店家刚刚贴出了特别时间的特别服务通知：加微信网上订购满35镑可以送货，大米冷冻生鲜都送。我喜出望外，进门在柜台上订了10公斤大米，2公斤江西米粉，6包广东酸菜，2打榨菜，1瓶剁椒，还有酱油醋麻油，轻轻松松拎着两包新鲜蔬菜离开，等两天之后送货上门。在此危急时刻，加了中国店的微信，令我安全感陡增，好像傍上了大款，从此不缺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