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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孤单无依来场刮痧

作者:admin 2017-08-13 我要评论

在《水浒传》讨论男人之罪,在《西游记》道出生活之难而最新的这部《三国》中,在这个贩卖成功的时代里,林奕华抛出了什么是成功的问号。 记者_洪玮 实习记者_王...

在《水浒传》讨论“男人之罪”,在《西游记》道出“生活之难”⋯⋯而最新的这部《三国》中,在这个贩卖成功的时代里,林奕华抛出了“什么是成功”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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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_洪玮 实习记者_王思予、林晓涛

《三国演义》人人争天下,最后尽归司马家。但是,这算是司马懿成功了吗?在林奕华导演的舞台剧《三国》里,最后留在舞台上的司马懿,无人分享,显得落寞。主题曲唱“谁不怕一个人走,谁就来到天尽头”,“一个人笑,一个人走”,林奕华写完词,已经落泪。

“我们并没有说司马懿得到一些什么,我们只是说他得到了天下,他没有得到教训,他没有得到情感,他什么都没有得到”,林奕华说。

从2006年开始,林奕华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题目,把中国古典四大名著改编成舞台剧。他在《水浒传》中讨论“男人之罪”,在《西游记》中道出“生活之难”,通过解构和重建,试图寻找出古典作品的现代观照。最新的这部《三国》,副标题是“什么是成功”,在这个贩卖成功的时代里,抛出了问号。

而且,林奕华把上一部作品《贾宝玉》里的“十二金钗”请来演出这部“男人故事”——His-tory,男人的历史,由女性上演,但这绝不是一出类似“宫斗”的戏。

从His-tory到Her-story

女性在林奕华眼中能赋予这部作品未来性——这个时代女性越来越强悍坚强,“她们代表了未来的权威,而男人好像已经是属于过去的性别”。

他把这出剧的背景设置在一个教室,十三个女学生和三个男老师轮番上场,通过十二个人们耳熟能详的章回,上关于《三国》的课。

在结构上,每一章回都内含三层,三位男老师先用原文演出一次传统情节,然后女学生们用现代人的价值观颠覆演绎,最后一个重要人物留下来,完成这个角色在戏曲里的经典唱词,完成过去和现代的联结。

老师让学生用排戏的方式学习《三国》,但女学生们不停恶搞,“桃园三结义会不会有人争做大争做小”、“皇帝命真的是好命吗”之类有些八卦但又重视情感的问题让历史(his-tory)进入了女性故事(her-story),连老师都觉得这种离题颇有意义。但当女学生开始向老师请教“谋略”等成功的规则,就进入了一种吊诡,在欲望驱使下,她们要“赢”,却还是找男性学规则,其实何尝不是输给游戏规则本身——她们或许要放弃身为女性许多内心柔软的部分,“你要当赢家的时候,可能放弃了一些本身的长处,所以才会赢”,林奕华说。

让女性演出三国人物,最直接的益处是在表演上获得了更多的可能性——如果是男演员来演,很容易掉入刻板印象,需要更努力地推翻重建,而女演员在演绎的时候就会有“想一下”的过程。事实上,在林奕华眼中,《三国演义》里的人物其实是有女性的一面的,即“有情感”:“周瑜很骄傲,就表现出来,是忠于自己的情感;诸葛亮要照顾自己那么爱的刘备的儿子,照顾到这个地步;曹操,那么无毒不丈夫,但他对他欣赏的人,还是有一面之仁的”,其中的人物关系,林奕华没有读到“斗”,他看到的是欣赏。他们浪漫、忠诚、痴情,有女性的包容、温暖,这些让“失败者”反而显得有趣。现代社会充斥物质、欲望、权力、残暴不仁和弱肉强食,“现代人的生活越来越负担不起情感,而情感比成功珍贵太多”,林奕华说。

不论男女都有情感,因为患上成功强迫症,就要忍受寂寞、学会妥协、伤害与被伤害,在心还脆弱的时候违背初衷,“这些都是青春之痛,但忍着咬牙往前走因为我们要成功”。通过性别议题,林奕华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在成功至上的社会,是女赢了,还是男赢了,还是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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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伤痕到治愈

这次,林奕华找回《贾宝玉》的编剧黄咏诗,也是因为她很懂他要的“悲喜剧”。“她家里是做法事的,死亡在她的创作生命里也在扮演角色,她能用喜剧的方法来看到《三国》里我看不到的那些悲哀和无奈”,林奕华说。

黄咏诗一听说要做《三国》就问,可以写成喜剧吗?林奕华说,当然可以!但他们也一致认为要找到“痛点”。他们的《三国》,让这些现代女生一边颠覆恶搞,一边悲从中来。

他们看到寂寞的不可逃离:你会笑气死周瑜的竟然就是一连三句“你没有朋友”,但某种共鸣即刻产生,为达目的机关算尽,孤独却是最大的弱点;他们看到目的的绝对化和过程的被轻视:你笑“三顾茅庐”里,刘备竟然一顾就顾到了诸葛亮,还理所当然地反问“一顾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三顾”,而后一阵悲凉又袭来,我们太要效率和结果,其实少了一份献给过程的痴情和纯粹;他们看到信任的难以建立和自我的迷失:就像华佗看穿了曹操的孤单——曹操想和他欣赏的人做朋友,但总是做不成,曹操也不愿面对自我,迷失间下令斩华佗,华佗冷冷地说“你杀了我,不就是杀了你自己吗?”有一些时刻竟然笑不出来。

在悲和喜的交替中,观众的痛点被找到,感受到奔向成功的路上,成长和青春的痛,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未来。在剧场的空气中,有一种“原来你也一样的”的味道,冲散孤单无依的感觉。犹如刮痧,看着伤痕累累,但却被治愈。

创作《三国》的时候,林奕华和黄咏诗都在看007的最新电影《skyfall》,有趣的是,《三国》和《skyfall》都有被搁浅的经历,而且都因祸得福:《skyfall》因为美高梅公司破产一时愁云惨淡,结果反而打磨出更好的剧本;《三国》因为合作方的人事变动搁置了五年,期间林奕华做了“城市三部曲”、《在西厢》、《贾宝玉》,都让他有所成长。

林奕华对四大名著的改编总要找回现代人与其的联结。“城市三部曲”虽然不是古典名著改编,但他从中练习了剖析现代人问题的功夫,在《华丽上班族》中分拆欲望,在《男人与女人》中反思男女角色和关系,在《远大前程》中反讽幸福,关心未来,这些也都是后来他在《三国演义》中读到的议题。而改编自《西厢记》的《在西厢》,在林奕华眼中是热身,《贾宝玉》则让他找到了“这帮浑身是戏的十二钗以及新的合作伙伴,香港编剧黄咏诗”。而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因为前面这些作品有刘若英、何韵诗等明星的出演,而初入剧场的观众也获得了培育,他们中的许多人选择再次进入剧场,看这一部并没有大明星出演的《三国》。

引人瞩目的一点还有,《三国》将网球作为道具贯穿始终。煮酒论英雄,杯子就是球;周瑜生病,诸葛亮帮他看病,用的听筒也是球。球是隐喻。想出这个创意的舞蹈编排伍宇烈说,“接到球就是成功,然后就是看接得漂亮不漂亮,接住后,你是不是会有笑容”。在灯光下,荧光色的网球营造出了诡异和荒谬感,它常是视觉的焦点。林奕华说,而成为焦点,又是许多现代人追求的成功。

《三国》在港台演出后,许多观众在网上贴出观后感,林奕华也不吝转发,他高兴的是,他们开始愿意聊天了。林奕华说,现在这个阶段,他做剧场的动力是“人不应该这么孤独”。而这些感性的交流,能够越过这个时代的客气和脆弱,消解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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