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在顺德成立云米科技，主攻家庭物联网领域

广东顺德白电产业

在白色家电领域，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是全球最大的空调、微波炉、热水器、消毒柜、电风扇等产品制造基地之一，其中微波炉产能占全世界七成。2017年，顺德家电出口额约占全国家电出口额的20%。21世纪，顺德逐渐成为全球最大的家电生产基地。其间，美的、格兰仕等顺德家电民营企业品牌不断涌现。2014年以后，小米在顺德成立云米科技，主攻家庭物联网领域。格兰仕于去年宣布将转向集成电路、芯片设计、边缘计算等领域，进军家电物联网芯片，顺德白电产业进一步升级。

在创新驱动的时代到来以前，毗邻香港，便于模仿，是顺德家电产业的首个台阶。1975年，顺德一家国营电器塑料厂试制台式金属电风扇成功，翌年正式投产，此举被视作顺德小家电业迈出的第一步。

但是，通过模仿起家的电风扇产业，暗含着技术含量不高、产业链简单的特点。随着顺德企业触及家电产业的中高端品类，家电的配套供应链也随之建立，一批产业链中的隐形冠军浮现。如今，当地白电企业配件大部分的采购半径都不超过50公里范围，从产品的核心控制器、压缩机、电机，到简单的五金配件一应俱全。例如，顺威精密是全球最大的空调风扇叶制造商；华声电器是全国最大的空调连接线生产商，技术水平在同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美芝压缩机在行业内的产销规模一直稳居全球第一位，GMCC空调用旋转式压缩机的全球市场占有率已超过三成。顺德已经成为世界家电零部件生产供应中心。

中国织里时尚童装秀小模特（摄于2016年）

浙江织里童装产业

在纺织服装产业，国内的两种发展路径常被拿来比较：

一类是以江苏横扇镇羊毛衫为代表的服装产业集群：占有国内近一成的市场份额，产品出口俄罗斯等20多个国家。但因企业数量众多，绝大部分以家庭为单位，在当地形成了众多无规模、无厂牌、无商标的企业，因而难与国内“鄂尔多斯”“恒源祥”等企业抗衡，只能守住低端市场。

另一条路径是浙江织里，从上世纪80年代初的小作坊经营，到90年代当地已开始向产业集群化转变，从坯布、面料、辅料，到印染、砂洗、绣花等，一条产业链逐步形成。根据一份2003年的统计，织里已有从事印花、砂洗等相关环节的企业466家，从事绣花环节的企业1021家，生产经营面料辅料的企业872家，经营缝纫机配件的企业39家，以及37个联托运站。当地吸引466家省外童装企业落户，以及欧、美、日知名服装品牌在此设立童装检测、信息发布、设计研发中心等公共平台，培育出“芝麻开门”等至今仍享有号召力的童装品牌。织里近年来一直在上探服装价值链上游的设计领域，这里是欧美高端品牌的主战场。

深圳大芬油画村，一位绘画工作者在摹画(摄于2015年)

广州大芬村油画产业

这里被称作“中国第一油画村”。大芬村是远离深圳市中心10公里、核心面积约0.4平方公里的村子，集聚了约2万名油画从业人员。蕴藏着从培训、工具生产、制画、裱框、展销，到物流的完整油画产业链。2005年左右，欧美市场上70%的油画商品来自中国，而其中80%来自广东大芬。自2012年起，网购的便利性带来巨大的流量，催生了更广阔的油画大众市场。目前在大芬村已经有300多家电商，商家的年销售额从300万到3000万元不等。

油画产业一直是一项由劳动力优势决定的产业。在大芬村，一幅简单的风水画，20个人排成一排，最前面的人调色，一人画天空，一人画山，一人画树，另一人画房子，结果是高效又统一。这种流水线式的艺术“创作”并非中国独有。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欧洲的油画产业开始向美国转移，随后在60年代循着劳动力成本的谷底依次转移至韩国、中国香港等地，目前渐从中国大芬转移至成本更低廉的东南亚地区。

油画产业所代表的图像艺术一直具有一定的可复制性与可拆解性。与之类似的日本动漫产业，新入行的动画师的年收入多年停留在10万元人民币左右，这在高消费的日本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是，大量的动漫绘制的基础工序，已经转到我国无锡等地的服务型外包基地，成为我国服务类对外贸易的一部分。这类年轻画师的收入，实际是在和中国业界看齐，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成为创意产业中劳动密集环节转移海外的牺牲品。

随着2008年以后出口订单的下降，大芬的画师势必走上原创之路。2010年至2015年期间，大芬有近百幅原创作品入选国家、省级美展。目前，以艺术小镇和国际艺术城区为主题的城市规划正在进行中。

凤灵制作的小提琴

凤灵乐器集团的工人对大提琴白坯进行质量检验（摄于2020年）

江苏泰兴提琴产业

每年制作占世界产量七成的小提琴、大提琴、吉他和电吉他，拥有中国驰名商标“凤灵”的江苏泰兴黄桥镇，是名副其实的世界提琴生产基地。其成功因素，一方面是建立完善的本地产业链体系，另一方面是能够一路紧随国家政策。

后发国家通过产业政策推动发展，而非走经典的“自由主义经济学”道路，往往是推动外贸小镇成功的历史因素，这在享受政策红利多年的苏南模式中更为显著。1983年1月，国家开始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现在的凤灵集团董事长李书率先在车间实施该制度，乐器厂的效益在当年跃升全乡第一；1984年，国家号召走城乡经济联合之路，李书争取到机会与上海提琴厂联营，至1994年，该联营厂已跻身全国提琴企业十强；1996年，国家为准备加入WTO加大了对外开放力度，李书与美国厂商合作，当年10月，泰兴凤灵乐器有限公司正式挂牌成立，凤灵提琴开始成规模地走向世界。

钢卷尺在虞城的生产成本只有几毛钱

河南虞城钢卷尺产业

在改革开放中未站上第一梯队的内陆省份，这里的外贸名镇常常是村民自己 出来的，这个过程时刻伴随着对成本的焦虑。

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河南省虞城县生活贫困，当地村民到商丘一家卷尺厂附近的废品收购站捡来卷尺的残次品，再剪成直尺，卖给学生和农民。随着更多村民加入这个行当，大家便到全国各地的量具厂购买废尺带。直到90年代初，虞城才发展到采购合格的尺带半成品和尺壳。现在下料分条、淬火、上漆、印字、罩光、分拣、钉钩，7道工序已臻成熟，该地生产的卷尺可以占到世界产量的一半。

从捡废品到建立本地产业链，成本控制始终是卷尺这类门槛低、功能单一，且价格敏感型品类的核心竞争力。平时在网上两三块钱买到的5米钢卷尺，在虞城的生产成本只有几毛钱。据当地官员介绍，劳动力成本比中国更低廉的印度近几年也加入了卷尺行业，但是印度没有完整的产业链，没有做原材料的能力，他们每个月都要出口三四个货柜的钢带到印度。

电子产品的生产有赖于全球供应链体系

浙江平湖光机电产业

曾有当地官员向媒体介绍：“世界上七成的相机采用的是平湖生产的快门部件，每四台笔记本电脑中就有一台使用的是平湖产的硬盘驱动。”

在光学工业这类产业链漫长的精密制造领域，每个国家都有其“比较优势”，美国的原材料、日本的光学机械、德国的镜片，都有其超过百年的技术积累和商业壁垒。尽管在未来，人们或许很难再听到“平湖生产了世界七成的相机，笔记本实现了完全国产”，平湖能够在光机电制造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也令人欣喜。

上世纪末，日资企业落户平湖后，在当地形成了“葡萄串效应”，引来一连串上下游配套企业，以数码光学镜头、光电投影、微电机、精密机械、智能化仪器仪表为主的光机电产业快速发展。2016年，根据当地科技局的数据，平湖光机电产业的产品已涉及数码相机快门、手机用摄像头、电子硬盘、激光打印机部件、数码相片冲印机、流体动压精密轴承、微型电机等，其中数码相机快门、可视手机用镜头、HDD用流体动压轴承等产品已分别占国际市场25%、65%和100%的份额。

但是，平湖始终存在外商投资项目以独资为主，高端产品的生产过程具有封闭性，无法敲开日企主导的产业配套体系的大门；日本企业转移什么技术，平湖就生产什么产品；一旦集群赖以生存的低成本优势不复存在，不可避免地会发生集群迁移等问题。平湖在全球精密制造产业的不可替代之路依然任重道远。